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馬蹄踏得夕陽碎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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馬蹄踏得夕陽碎(2)

這一切都是在洛孤絕眼皮底下發生的,他轉過頭,冷冷註視著放箭的伊合宋。

伊合宋卻毫不在意,隨意地將弓箭丟給手下,對上洛孤絕隱含怒意的眼神,他微微一笑:

“我只說人可以走,但屍體,必須留下。”

他指了指旁邊的特木爾,道:“你卸了我伴當的一條胳膊,公平起見,離開這裏之前,也留下一條胳膊下來吧。”

伊合宋一擡下巴,風炎部的武士重新包圍洛孤絕,洛孤絕毫無懼色:

“那就試試好了。”

幾十把寒光凜冽的長刀組成密不透風的刀陣,若是尋常人遇上,定被壓制得喘不過氣來。

洛孤絕接連變換四路劍法,卻也和他們鬥得有來有回,一時間人影來去,刀劍撞擊聲不絕於耳。

“一群飯桶。”發現手下沒能占到便宜,伊合宋拔出身側的佩刀,躍下馬背,持刀朝著洛孤絕橫掃而來。

遇上伊合宋雷霆萬鈞的一刀,洛孤絕左手一捏劍訣,純鈞劍猛地一震!

劍光大作,空中唯聞得嗤嗤之聲,出劍招式竟是前所未有的迅疾快速。上一招“白虹貫日”與下一招“浮萍逐浪”之間,一絲一毫銜接的蹤跡都無。

“叮”的一聲,洛孤絕一劍蕩開伊合宋的刀後,立即躍起。

伊合宋連退幾步,迷蒙的銀光宛若初秋零落的雨絲,快得令人無法思考的剎那,純鈞劍已經架在了伊合宋的脖子上。

“三條人命。”洛孤絕的聲音無比平靜,但話裏的意味卻令人膽寒。

“你不能殺我,我是風炎部的二王子,你、你殺了我,我父王一定不會放過中庭!”伊合宋儀態全無,顫抖著嗓子道。

面對他的威脅,洛孤絕語聲淡然:“人都死了,誰會知道?”

血光一閃,伊合宋雙眼驀地睜大,身子如爛泥般軟軟滑落。

洛孤絕拭去劍刃上溫熱的鮮血,看都懶得看地上的伊合宋一眼。

誰也沒想到洛孤絕真的會殺了二王子,眾人早已被這一幕驚呆,好不容易反應過來,特木爾一聲大叫:

“快包圍他!為二殿下報仇!”

他一面說著,一面找準時機,跨上最近的一匹馬,試圖逃走,然而很快就被洛孤絕發覺。

劍光騰空而起,“砰”的一聲,特木爾從馬上摔下來,血汩汩地從他脖頸冒出,染紅草叢。

解決了特木爾,洛孤絕微擡眸,看向剩下的武士,眾武士互相看看同伴,不再猶豫,紛紛提起長刀沖向洛孤絕!

等一場惡戰結束,月已升至中天,如水的月華映落在遍地的屍首上。

洛孤絕收劍回鞘,走到依朵和兩個孩子的屍首前,蹲下身,手蓋住對方的面龐,一一合上他們的眼眸。

寂靜的夜色裏,只剩下嗚嗚的風聲,風炎部繪著虎豹圖案的旗幟在晚風中獵獵招展。

做完這一切,他重新站起來,正準備翻身上馬的時候,忽有馬蹄聲由遠至近傳來。

洛孤絕握緊劍柄,然而等那些人來到面前,他握劍的手又不自覺地松了下來——是神醫谷葉家的弟子。

“洛少俠。”為首的葉家弟子跳下馬,朝著他一抱拳。

年紀稍小的一名弟子發現周圍的屍體,遲疑道:“怎會死了這麽多人……”

“此地不容就留,我們路上再說。”洛孤絕利落地翻上馬背,提起韁繩。

見狀,葉家的人也不好多問,於是紛紛上馬。

明月高懸,霜華滿地,呼延河閃爍著點點銀光,等一行人走出很遠,洛孤絕方才開口,向葉家弟子解釋了剛剛的事情。

葉家一眾弟子聽完以後,無不是神色凝重。

“如此說來,你我等人必須盡快離開北疆了?”

洛孤絕點頭,然後又問道:“懷光情況如何?”

“少主已經傾全谷之力治療,現在就等著龍血草當藥引。”

聞言,洛孤絕從懷中取出龍血草,遞了過去。

夜風的吹拂下,龍血草不住地搖晃著,葉片纖長而鋒利,莖稈如被染上了傾灑的朱砂顏料,泛著濃艷的赤紅。

那人命手下收好龍血草,又關切地道:

“此番有勞洛少俠了,來時路上少主就已吩咐過了,若是洛少俠有何要求,但憑差遣。”

洛孤絕想了想,對他道:“麻煩寫一封信到淩霄閣,告訴我的師父,我遇上一些事,無法按照先前約定的時間返回淩霄閣。”

“嗯?洛少俠不隨我們一同回中庭嗎?風炎部二王子被殺的消息一旦傳出去,洛少俠必定危險非常。”

洛孤絕搖頭:“不必,我自己的事情,我自己解決。你們趕緊帶著龍血草回到神醫谷,懷光的病情容不得耽擱。”

見洛孤絕如此,葉家弟子只得道:“洛少俠請放心,我這就回神醫谷,至於你說的信,我定會派人千裏加急送回淩霄閣。”

洛孤絕頷首,在呼延河邊與葉家人分道揚鑣。

策馬西去之前,他又仰頭看了眼天空,朦朧的月影映著幾縷薄雲,愈發顯得不可捉摸,一如他的心緒。

他不禁想到:蘇盈此刻,又是在做什麽呢?

回憶起少女的音容笑貌,縱使沈著如洛孤絕,亦是忐忑不安。他搖搖頭,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。

就在他思考如何去幽庭的路線時,突然有尖銳的破空聲傳來,“叮”的一聲,紮入旁邊的樹幹裏。

洛孤絕眉頭微皺,拔出樹上的冷箭,箭頭還釘著張字條,打開字條一看,上面只寫了寥寥數語:

“欲知幽庭所在,迦煌城酒樓見。”

看完字條,洛孤絕不覺擡起眼眸,河對岸的樟子松林靜寂無人。

黯淡的夜色裏,只剩下一株一株的樟子松默然佇立著,在地上投下幽深而濃重的陰影。

同一時間,千裏以外的天之宮,左護法奎瑯亦是沐浴著銀白的月華,不同的是,他身後還跪著一人,神色恭敬無比。

閱讀完屬下呈上來的信件,奎瑯不由得微蹙起眉頭:

“伊合宋就這樣死了?我這個二哥,還真是比我想得更愚蠢。”

“因為二王子的死,風炎部的大君現在悲怒交加,他已經派人在整個北疆境內搜尋殺人兇手,然而一旦對方離開北疆,來到西州,大君肯定不好直接派人追殺,左護法您看……”

“知道了,我會去邊境一趟的。”奎瑯放開手,信紙悠悠飄向空中,正要離開,忽又想起一事,“對了,鐵礦脈尋找得怎麽樣了?”

屬下低頭:“已經加派人手順著崆邙山脈搜查,一有消息即刻通知大人。”

“這就好。”奎瑯微微點頭,更闌人靜,月光映照在積雪上,宛如水銀傾瀉滿地。

正前方的光明聖殿依舊燈火通明,這個時辰,按照教王霍因的習性,應該還在批閱公文。不遠處與光明聖殿遙遙相對的披香閣,也是亮著琉璃宮燈。

這麽多年過去了,印象裏,似乎只有光明聖殿陷入黑暗,懷溯公主居住的披香閣才會熄燈。

想起公主與師父的種種恩怨糾葛,奎瑯不由得搖了搖頭,擡腿離開了天之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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